“哈......哈......你说,冷静吗......?”
对方此时也是一副伤痕累累的模样,不仅是大腿、就连脖子上都被鲜血给染红,不难想象之前经历了何等的苦战。
但即便如此,他还是拼命地赶到了这边。至于目的......只要看那副肃穆的神情就能明白了,怎么可能是来帮助自己的呢?
一想到对方拼了命的模样,只为了能在自己的毒手下救援宿敌,沈茶茶品尝到了前所未有的苦涩感。
那个名为“鸦眼”的少女给出的预言,以最不幸的方式应验了。
“我现在很冷静啊。倒不如说......冷静到了————就连自己都会害怕的程度呢!”
说话的语气在念到最后一个字骤然加重。
以令人目不暇接的速度,沈茶茶再度甩出一张塔罗牌。
“————!?”
目标自然是荀礼,但这一次也照例被任桓之反应快速地接下。
见此情形,惨白着脸的沈茶茶苦笑了出来:“......果然不行了吗?”
虽然眼前的任桓之也不是完好状态,但相较刚经历了一场死战的自己和荀礼而言,体力方面肯定是要来得充沛许多。
荀礼也在对方的牵扶之下,缓缓的起身。
因此,对于沈茶茶而言,现实就是那么充满戏剧性,原本自己占据的优势地位在顷刻间一落千丈。
“所以我才会说,我很羡慕妳啊......”
纵使耷拉下肩膀作出一副认命的模样,但这名少女下一刻还是不厌其烦地从口袋掏出一张塔罗牌。
只是这一次,她已经虚弱到被任桓之近身、并握住手腕都无法反抗的程度了。
“够了,沈茶茶,该结束了。”
任桓之往手臂上用力,重新将沈茶茶抵在了墙壁上。
虽然有些恻隐之心,可当下采取一定的暴力手段还有必要的。
荀礼也在这时捂着胸口缓慢地走来,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狠瞪向沈茶茶:“别妄图挣扎了,妳的败局已经注定了,妳......失败了。”
“呵呵,真敢说啊......明明就是妳的运气稍微比我好了点。”
轻微地砸了砸嘴,沈茶茶不甘示弱地反唇相讥:“嗯?现在就开始狗仗人势了?明明输掉的就应该是妳,如果不是这个男人出手相救,妳已经因为迫近的死亡而吓得尿裤子————”
“啪————!”
荀礼大踏步地上前,重重给了沈茶茶一个响亮的耳光。
“给我闭嘴。”
金发的混血儿面带愠色,恶狠狠地说。
“我只是稍微还原了一点妳刚才的嚣张神态,妳这就受不了了?我各方面都不如妳,或许确实是这样吧。但唯一可以明确的一点是,我不像妳这个失道者那样,得不到任何的帮助......”
“————是啊!永远都有人站在妳那一边!永远都有人在帮妳!”
然而,似乎是这句话戳中了沈茶茶的痛楚,她突然暴走了。
猝然发力之下,沈茶茶用不知哪来的怪力一把推开了压制住自己的任桓之,同时单手指向荀礼愤怒地吼道。
“妳以为只有妳才是正确的吗!?只有妳一个人在感受痛苦吗!?”
面对面红耳赤开始暴走的沈茶茶,荀礼被吓到而无意识地后退了几步。
但很快又露出一副憎恶的表情来:“什么?妳想说什么?妳难道想说妳是彻头彻尾的受害者,啊?别开玩笑了!”
她用更加愤懑的声线盖过了沈茶茶。
两名少女之间,剑拔弩张的险恶气氛再起。
在名为愤怒的燃料的催动下,荀礼和沈茶茶她们那早已力竭的身躯,重新又释放出骇人的气势。
双方逐渐朦胧的视野中,只有必须干掉的宿敌的身影,是那么的清晰可见。
“好、妳们都给我冷静一些,这场争端应该已经结束了才对。”
敏锐的皮肤能感觉到周围的杀意,任桓之生怕眼前这两名女生再次拼个你死我活,急忙出面想要制止。
岂料正因为他的这句话,彻底唤醒了疲惫的沈茶茶的戾气。
“是啊!已经结束了!如果不是你突然插手的话......明明眼看着就要以我的胜利结束了!”
沈茶茶红着眼,面朝任桓之发出怒吼。
“任桓之,我恨你!”
那副咬牙切齿的模样,说是下一秒就要立即跳上前来撕咬任桓之,本人都会相信。
而且最令他惊愕的一点在于,对方表现出的对自己的憎恶之情,居然比宿敌荀礼还要强烈。
只见沈茶茶重重地拍着自己的胸口,发出了厉声地质问:“如果你能站在我这一边,这一切都不会变得像现在那么糟!我明明那么诚挚地邀请了你,可为什么,任桓之......你为什么最终还是选择站在了荀礼那一边!?你说啊!?”
那双眼睛,从那双眼睛中传达出来的愤怒的情绪,强烈到足以渲染整个现场。
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质问声,正震撼着任桓之,令其陷入哑口无言的境地。
因为妳没等我回应便提前出手了......这样的理由,事到如今真的还能适用吗?
不,那只是自欺欺人罢了。因为任桓之从一开始便明白,无论怎样自己还是会选择去帮助荀礼的。
“你知道吗?任桓之,我是多么希望有人能站在我这边啊!从那之后,我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啊!”
黑发少女揪紧了自己的领口,那副咄咄逼人的态度,仿佛是在硬逼着任桓之能回应些什么。
但是后者却没来由地认为,凭借沈茶茶现在这副丧失理智的模样,不论什么对方都是听不进去的吧。
“哈......哈,为什么?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?因为妳就是个疯女人啊。”
然而代替他作出回应的,是荀礼的一记冷笑声。
“妳看妳现在这副歇斯底里的模样,不就是最好的佐证了吗?谁会愿意同疯疯癫癫的家伙站在一起呢?”
“荀————礼————”
沈茶茶那失去对焦的眼睛,在此时转盯向出言嘲讽的宿敌。
“说白了,从最开始,妳就没有反思过自己吧?妳这个疯女人......活该如此啊————”
“荀礼————妳去————死吧!”
于是,荀礼口中的疯女人,在这个瞬间彻底暴走了。
纵然任桓之始终全神贯注地提防着她,可在那个刹那间,他也根本无法捕捉到沈茶茶出手的速度。
少女红着一双眼睛,用扭曲的语调嘶吼出宿敌的名字的同时,亮出了最后藏匿的一张塔罗牌。
“什————”
荀礼错愕地睁大眼睛,沈茶茶狰狞的面容近在眼前,而她手中持有的凶器,直勾勾对准自己的腹部捅了过来。
根本来不及闪躲,脑中浮现出的是自己的肚子被捅穿,鲜血混杂着肠子脏器流了一地的噩梦场景。
在那短暂而又漫长的零点几秒内,荀礼确切地见到了,自己命丧于此的结局。
曾经共同在武馆锻炼的孩提时代、染红了半边夜空的那场大火、急诊病房内各种维持生命特征的仪器、病床上戴着呼吸器的妹妹......名为走马灯的东西,正在荀礼的眼前上演着。
她下意识闭上了眼睛。
“噗嗤————”
刀尖割破血肉的声音接踵而至。
腹部传来剧痛,食道里反涌上血液......预想中的这些,然而通通并未发生。
“呜......噗————”
但是明明就有被捅到的声音传来,不是自己中招,那还有谁呢......
当荀礼缓缓睁开眼睛后,首先映入她眼帘的,是黑发少年的那道背影。
————被沈茶茶用刀片捅中肚子的,是任桓之。
“唔、唔,这就是肚子被捅穿的感觉吗,比想象中......要痛上个一点五倍吧......”
本人强挤出一丝笑容,但那样的表情无论在谁看来,都太过凄惨了。
大约站在原地怔了五、六秒,荀礼才意识到,最终是任桓之在关键时刻挡在面前,代替
自己被暴走的沈茶茶伤到了。
“啊......”
就连动手伤人的沈茶茶,也根本没料想到任桓之会在这种时候站出来挡刀。
呆滞地望着眼前这张嘴角处已经开始流出鲜血的面庞,沈茶茶的眼睛终于恢复了对焦,成功从癫狂的状态中取回了自己的理智。
“任......桓之......?”
“真是抱歉啊,没能回应妳的期望......”
任桓之苦涩着一张脸,将手搭在了沈茶茶的手腕上,缓缓地将她插入自己腹部的凶器拔了出来。
霎时间,血花溅射到了沈茶茶的脸上。
直到此时,后者还是没能从自己捅伤了面前这个少年的震撼中走出来。
“所以说啊,我只能用这种拙劣的方式......来向妳道歉了......”
没有选择妳......真是抱歉呐。
然后,任桓之再也无法遏制住痛楚地剧烈咳嗽了起来。
从喉管倒涌上来的淤血几乎在瞬间凝结成了血块,堵住了喉咙,任桓之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脖子倒下了,同时身体一阵一阵地抽搐着。
“————任桓之!”
荀礼在瞬间惊声尖叫,终于回过神的她迅速冲上前来,满脸写满了焦急地想察看起任桓之的伤势来。
只是一蹲下身子,双手便摸到了地面逐形成的一滩血迹————这些毫无疑问都是从对方的肚子里流出来的。
致命的重伤、生命危机,种种昭示着命不久矣的词汇在瞬间闪过脑海。
必须快些、快些将任桓之送往医院!
“锵————”
这时耳边传来尖锐的物体掉落在地的声响。
原来是脸色惨白的沈茶茶在后退的途中,错手将手里染血塔罗牌掉在了过道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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